
《失眠癥》是一部1997年的挪威電影,這是挪威導演埃里克-思科比約格執導的首部作品,也是他個人截止目前為止最出色的作品。2002年時,克里斯多夫-諾蘭找來羅賓-威廉斯和艾爾-帕西諾兩大演技派男星,一同翻拍這部挪威電影,不過口碑中等。
《失眠癥》是一部警察電影,以單線的方式觀察一名警探的辦案過程,劇情說不上特別,但手法卻非常有意思。影片劇情主要講述一名瑞典警探與搭檔一同到北極附近的挪威小鎮,協助偵辦一起年輕女性遭人殺害棄尸的緝兇故事。在抵達小鎮后,這名瑞典警探深受永晝所引發的嚴重失眠困擾,身體疲憊、精神耗弱,結果在追兇的過程中失手開槍打死自己的搭檔。
也許是受到失眠癥的影響,這名屢奇案、備受尊敬的瑞典警探決定隱瞞自己的意外過失,將罪責推諉到兇手身上。為此,他修改關于事發經過的陳詞、隱藏兇手遺留在現場的槍支、并偷偷替換掉證物。只是沒想到,在瑞典警探繼續追查案件的時候,兇手竟然主動找上這名警探,以真相來脅迫他保護自己。
由于長時間沒能入睡,加上意外事件帶來的壓力,瑞典警探不僅身心透支、還開始出現幻覺,也就是在這種狀態下,他同意與兇手合作,將兩件案子都栽贓到遇害女性的男友身上??上虑樘幚淼牟⒉煌昝?,在那把兇手遺留在現場、用來栽贓的手槍上頭竟然留下一枚兇手的指紋,瑞典警探因為疏忽沒有擦干凈。作為一條繩子上的螞蚱,瑞典警探與兇手便進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狀態。
■乍看之下,這是一部講述瑞典警探與兇手斗智斗勇的故事。其實不然,影片真正的重點其實是瑞典警探的“心理歷程”,是一個優秀的警探從意外到犯罪的完整過程。而在這個心理歷程與犯罪過程的背后,又一層層地投射出兇手的心理歷程,以及旁人與觀眾對真相的認知方式。
在電影的開頭,導演以偷窺的手法呈現兇手殺死受害人的兇暴畫面,詳實記錄兇手為受害人洗頭發、清指甲、除去衣物等熟練的滅證手法。影片中間更拍攝仍是花樣年華的受害人被棄尸的骯臟垃圾場。在得知這種種“冷血事實”之后,你會相信兇手說一切都是意外的說法嗎?
在辦案之初,瑞典警探深信這是一起預謀殺人,而且兇手是一個頭腦冷靜、本性殘忍之人。但在影片結局,他完全相信兇手關于意外的說法,并不是因為他了解兇手的人品,而是在誤殺搭檔、選擇滅證、差點在激情之下強暴女前臺這些事情之后,瑞典警探重新認識自己、認識人性,知道重大罪惡的源頭可以只是一個單純的意外。
作為一個警界知名的人物,瑞典警探況且會因為疲倦與大霧而誤殺搭檔,會因為意志薄弱而選擇隱瞞真相、栽贓他人,那么身為知名偵探小說作家的兇手,因為一時激情意外害死受害人、因為恐懼懦弱選擇滅跡棄尸、進而要挾警探又有何難以置信的。
影片當中有個細心的女警探,發現瑞典警探的陳詞與現場的狀況有不相符合的地方,她親赴現場調查,找到一枚與瑞典警探所用槍支配套的子彈彈殼。但最終她沒有將陳詞不合的事實向上報告,還將彈殼交還給瑞典警探。為什么?
她知道瑞典警探是一名好警察,基于他受到失眠癥影響以及當天現場起大霧這些事實,她明白真相就是一起意外,沒有窮追猛打的必要。但明明都是意外,為什么瑞典警察“情有可原”,而兇手卻“罪無可逭”?人們都以為自己是根據“真相”判斷對與錯、選擇原諒或譴責,但其實每個人都只看到事情的一部分,卻在這種薄弱的基礎上,堅定不移地施行仁慈或殘忍。
■《失眠癥》這部影片最為出彩的地方便是對“平行手法”的反復運用:為觀眾營造一個先入為主的想法,再以另一個相似的狀態來沖擊這個既定的想法。
首先,導演在影片開頭先播放殘忍的命案畫面,將兇手殘忍嗜血的印象先入為主地植入觀眾腦海中,然后再一步一步地帶著觀眾觀察一個好人的“不幸墮落”。在瑞典警察這條單線的敘事線背后,隱藏的是一條與之平行的故事線,那便是兇手的犯罪過程與心理歷程。一開頭對兇手的厭惡與其后對瑞典警探的同情,形成一種既類似又矛盾的狀態。
其次,瑞典警探一共做了兩次栽贓陷害的動作,第一次是栽贓兇手、第二次是栽贓受害人的男友。在第一次的栽贓過程中,影片詳細地呈現瑞典警察深陷大霧、被迫開槍的情節,一切完全是不幸的意外,因此栽贓給兇手給人一種可以理解的感受。但第二次時便讓人極其反感。但所有事情的根源其實來自受害人的男友和好友,在這兩人的“意外”逼迫下,受害人才會在半夜去找兇手,也才引發后面的一系列意外。在受害人遇害后,這兩人沒有絲毫的傷心內疚之情,反倒是兇手不斷受到良心的折磨。到底兇手的罪惡更深重些還是這兩人?
最后便是女警察與瑞典警探。細心的女警察選擇將在現場找到的彈殼交給瑞典警察,這是基于對同僚的信任、對一個好警察的保護,出發點是善良的。但這與瑞典警探知法犯法,為隱藏意外真相不惜湮滅證據、甚至栽贓陷害,又有多大的區別?女警察同樣是隱瞞了真相、讓兇手背負所有罪責。盡管結果相同,但動機與手法的不同便能讓人們產生不同的觀感與理解。
究竟是誰因為失眠癥而影響了判斷力?也許是每一個觀眾。